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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雨遇佳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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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雨遇佳人

小路蜿蜒曲折,兩旁枯木蕭索,偶有青蔥的是低矮的灌木,若隱若現。

再配上這稀稀落落的小雨,林子裏迅速彌漫了一層薄薄的霧氣,司徒若尋真心討厭這樣的天氣,尤其是在傍晚時分,這意味著她今晚如果沒有找到住處,很有可能要凍一晚上。

“駕!”此時的她雖戴了蓑衣,但難免一身白衣微染水漬。暗紅色的駿馬飛快的在小路上奔馳,卻突然被主人叫了停。然後竟被主人直接拴在了一旁的小樹上,難免心有不甘。

司徒若尋輕輕撫摸著它的頭,試圖安撫它的情緒。也平覆一下她的心情,今天還真是禍不單行!

“出來吧,早打完,我好趕路。”說這話時,她將蓑衣解下披在馬身,從行李裏抽出那近十天未用的長劍。

一群面有菜色,衣衫襤褸的人從她前方兩旁的灌木叢中湧了出來。

司徒若尋數了一下,有十一個人,而且他們並不是訓練有素的山匪,不過是一群無路可走的游民罷了。

站在她正前方的那個,衣服是這群人中最好的,顯然,他是那個領頭人。“還是個小娘子,要不你隨我回去做壓寨夫人吧。”

隊伍裏另一人卻結結巴巴的說道:“把你…身上所以的錢留下。”

“……”司徒若尋冷笑,怎麽每次遇到打劫的,都有這麽一些話,難道不說,別人就不知道,你們的目的?

難道把錢留下,她人就能全身而退了。這種虛偽的善意,司徒若尋真心惡心。退一步,若她真的全身而退,那之後呢?身無分文,遲早要死。

“打不打?”

那人怒道:“真是給你活路你不走,上!”

這不就對了嗎?司徒若尋將劍鞘留在了馬附近,只身沖了出去,之所以把馬拴好,是因為她知道,這些人不會輕易殺馬。

很顯然,這些人至少餓了半天。身手與從小練武的她,自然沒得比,但是他們人多,短時間內司徒若尋還真的打不過,她只好保留實力,找機會用暗器。

說機會機會就來,她的後方駛過一輛馬車,誰都知道,坐馬車的人自然比一個單騎馬的人有錢。自然會優先打劫坐馬車的……

但她是女人,若說男人的理想,不就是金錢與女人嗎?

所以馬車不足以讓他們放她,但足以讓他們有那麽一刻的松懈。

也就是哪一刻,司徒若尋指尖微動,周圍四人斃命。

馬車的人自然不是別人,而是周亦新、葉楓兩人。

兩人老遠就聽到了這裏的刀劍碰撞聲,但這裏今天卻是非過不可,因為這世道那面都不太平,而這條路是個小路,這些土匪看起來實力也不怎麽地,至少葉楓覺得綽綽有餘。

周亦新身患心疾,貿然動武,等於送死,所以他被留在了馬車上。

對於外面的打鬥,他只瞄了一眼,一位白衣俠女。他想起了小時候跟著媽媽看的那些武俠片,這個女孩是不是也是那樣率真灑脫,行俠仗義。

隨著葉楓的加入,司徒若尋一下子就沒那麽被動了。兩人合力,一刻鐘後,其餘六人,人頭落地。

兩人分別作揖,感謝對方的仗義出手,但同時也在防著對方冷不丁的給自己捅一刀。

打鬥聲漸小,周亦新也就在這個時候下了馬車,因為他想認識一下,這個俠女。

葉楓見他出來,大步流星的過去扶他。

方才在馬車裏還沒聞到,下了馬車就是一股鐵銹味撲鼻,他的臉上也由最開始的興奮變成了震驚。

“這麽多人,全死了?”這算是他第二次直面死亡,不過上一次死的是他,這一次死的是別人。

他這句話的聲音雖不算太大,但在場的兩人都聽到了。

葉楓更是有些發懵,他不明白自家主子今天為何是這般反應,自從他從客棧醒來,葉楓就覺得主子變了,但到底什麽變了,他也說不清楚。

於是他就小聲嘟囔了一句:“又不是沒有殺過。”

這句話本就是在周亦新耳邊說的,周亦新聽的自然非常清楚,他意識到,自己剛剛說錯話了。奧射設是殺過人的,雖然他沒有直接殺人,但他絕不會這麽說。可是他是周亦新,那是一段記憶,現在把記憶變成現實,放到他面前,他多少有些接受不了。

司徒若尋才把蓑衣披上,正打算騎馬離開。聽到這主仆二人的對話,她不由的轉過來,反問道:“不然呢?”

她的語氣有幾分諷刺,目光還有些淩厲,似是沒從剛才的打鬥中緩過神來。

她面前這個同樣是一身白衣,但那面料卻顯示他身份的尊貴,怪不得!能說出這麽可笑的話,大概是被家中長輩保護的滴水不漏,第一次出門吧!

但這人她總覺得有幾分面熟,於是她在腦海裏極力搜索關於這個人的信息。

不想還好,這一想,這個人與她竟是有兩面之緣。

這最近一次,自然是十五天前,這個人犯了病,他的仆從大半夜來找她。

這個人也是她迄今為止,看過最奇怪的病人,開始這個人明明呼吸全無,但卻在一息之後,恢覆如常。她簡直懷疑那是她的錯覺!

第一次是在如意樓,如意樓是做皮肉買賣的。她在那裏,是去見一個故人,受她邀請,她要將她的初夜給她,她叫靜靜,是她在海木城遇到的人,靜靜被她所救。

可靜靜不知道她是女人,雖她們初遇時,她是女扮男裝,竟是被靜靜誤會了這麽許久。

不過對於這個故人的選擇,她無半分勸告,說到底這是她選的路。

那晚,她還是未告訴靜靜,她是女人。但她卻是明明確確的拒絕了她。

“一個人不喜歡你,是沒有任何原因的。我保護你,不過是因為覺得你可憐,想讓你把握自己的人生而已。”

話末,也就在她要離開之際。靜靜的初夜價格出來了,三百兩銀子,出這個價格的有兩個人。這個價錢不算低。有兩人都出三百兩,其中之一就是她面前的這個人。

當時,那位老鴇讓靜靜選,當然靜靜選的是另一個人。司徒若尋毫不意外,因為另一個人長的比面前這個更俊朗。

當時這個人有些氣急敗壞,不過只是一會兒,他就換了其它姑娘作陪。

她當時心裏暗想這個人面色微白,應是有先天不足,就這種人,也能做如此使人臉紅心跳的事,不怕做著做著就猝死嗎?

然後就真猝死了一回……

周亦新突然見俠女正臉,比剛才更震驚了。這是…林雲清,不…不可能的。這個想法剛剛冒出,就被他立即壓下,怎麽可能,林雲清那來這麽好的身手,她跟自己一樣,都是連別人的血都沒見過幾回的人,遇到這場面早就嚇死了,頂多也就能忍著不哭罷了。怎麽可能還殺了…這麽多人。

她也是一身白衣,不過她這白衣,已不單純是白。紅梅疏散在白衣上,手上還握著長劍,但他卻沒覺得她殺氣騰騰,而是覺得她淡漠清麗,怎麽同樣一張臉到眼前這個人身上,就那麽不一樣?不過看到這張臉,他的心口不免有些絞痛,那可是他暗戀了三年的人啊!

周亦新頓了頓,將自己那些情緒收好,上前半步,笑道:“姑娘畢竟是女子,殺氣太重可不是好事,畢竟這也是人命啊!”

“哦?人要殺我,而我不能殺人。這些人的命是命,那我的命就不是命。不知郎君這是什麽理論,還是覺得女子本就生而低賤。”司徒若尋眼神越發的冷咧,話裏卻有些挑逗的意思。

“我……我不是這個意思,我只是覺得……,我……”雨還在下,他看她的目光,覺得越發的冷,好像比這雨還要冷上幾分。周亦新頭一次知道什麽叫百口莫辯,人都說“三歲一代溝”,更何況是一千多年前的人,這代溝估計要是十個東非大裂谷那麽大吧!

司徒若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,眸中浮現幾分譏笑,“我覺得,郎君應該控制好自己的情緒,不要讓它浮動過大。不然一口氣上不來,就猝死了。”

what?她是大夫?這中醫就這麽神的嗎?就一眼就知道他有心臟病?

周亦新覺得自己被雷了個外焦裏嫩!更可惡的是,葉楓剛剛竟然一句話都不說。

而葉楓剛剛在幹什麽呢?他總覺得這個女子有些眼熟,一時間他也想不到是再那裏見過。於是他就想啊想,當這個女子說主子猝死時,他想到了,這不是那個自己半夜請來的大夫嗎?

於是周亦新惡狠狠的看向葉楓時,葉楓趕緊在他耳邊小聲道:“主子,你上次就是她給你治的,藥也是她配的,十五天前。”

這麽巧的嗎?那時自己就沒醒過,所以不知道。他松了一口氣,原來是見過啊!他還以為中醫這麽神奇呢!

周亦新擡頭搜尋她的身影,沒想到她已不再自己眼前,而是…在搜身!她一個女人去搜男人身就算了,怎麽還不動腦子?

他們是來打劫的,身上能有錢嗎?有錢還打劫你幹什麽?

結果就打臉了,司徒若尋搜到了不少串銅錢。

她將這些搜來的財物一分為二,一半交到了周亦新手上,“郎君,註意情緒。方才多謝二位出手相助,這些錢財收好。”

果然這古人不能以常理推算,這是周亦新今天得到的教訓。

前些天,他得到的是,不能把手搭在古人的肩上,尤其是葉楓,差點給他來個過肩摔。

他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,到了暗紅色駿馬旁,一個木制劍鞘在暗紅色駿馬旁格外顯眼。

她收劍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果敢,快速,而是更慢,給她添了幾分柔美。看來不能用一個俠女來定義她,畢竟她還是個大夫。

其實呢?司徒若尋平常收劍自然不會這麽慢,奈何今日身側有危險人物,她不得不防!

她這麽想,葉楓也是這麽想的,他時時刻刻都握著腰間的刀,隨時可拔刀相向。

司徒若尋將這個慢動作做完,大概知道,他不會輕易與她動手,於是她不緊不慢的解開馬繩……

也就是這時,周亦新突然道:“姑娘,等等?”

葉楓才松下的一口氣,瞬間有提到了嗓子眼。

司徒若尋手握馬繩,轉身看他。

“姑娘,天色這麽晚了,又下著雨,這路還有山匪,住處應該也不太好找,若姑娘不嫌棄,就在馬車上過一夜如何?”

周亦新面帶微笑,他覺得她不會拒絕。

葉楓差點沒反應過來,他家主子什麽時候換口味了,對這種女人感興趣了。葉楓看了周亦新一眼,見他卻不像是在開玩笑。

他戳了戳自家主子,擔憂的說:“別啊,主子。她……”

周亦新報以葉楓安慰的目光,“沒事。”

“好啊!”司徒若尋將主仆二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,倒不是她故意捉弄,而是他說的沒錯,住處不好找,此時雨卻有要下大的痕跡。

今晚住哪裏不是要防,野外要防猛獸,客棧要防人心,有何區別。

而此時一個住處送上門來,她傻了才拒絕。

雨還在不停的下,他們索性將司徒若尋那一匹馬也綁在了馬車上,兩匹馬拉一輛馬車。

三人前前後後都上了馬車,三人都覺得此處可能不會安全,於是又連夜向前趕了數裏,司徒若尋和葉楓同時在外趕車。

此時已是半夜,天色本該暗的伸手不見五指。只是此時才剛剛入秋,天還沒那麽黑,夜空竟朦朦朧朧出現一絲殘月。

周亦新看著這兩人,皆板正的坐著。看起來有點像三堂會審,不,兩堂。也不對,兩個門神還差不多。馬車裏的氣氛有些微妙,葉楓也一改平常,不跟他談笑風生,眉目間,甚為鎮定,還有一絲戒備。他一時間,不知道該跟誰搭話,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。

坐著坐著,周亦新就困了。他看這兩人竟還坐著。打著哈欠說,囫圇的說了一句,“我睡了啊,二位請便。”

一晚上葉楓很警戒的盯著司徒若尋,司徒若尋亦是如此。他們都沒有怎麽睡,只有周亦新睡的香甜。

不過司徒若尋戒備之餘倒是在想,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人?她之前倒是見過他,但兩次他應該都未見過她才是。而他看自己的第一眼,那分明是震驚,還帶著一絲別樣的憂傷。為什麽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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